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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干瘦的大夫没有直接回阮明姿的话,他上下打量着阿礁,随意道:“……眼下他这种情况吧,脑袋里有淤血压着,或者是站不起来,或者是失语,也可能是影响了以前的记忆……不过看他这能走能说话的样子,想来症状应该是失忆了。”
阿礁冷漠的看着他,没说话。
大夫似乎已经习惯了阿礁的沉默寡言,没指望阿礁会回他的话,偏头看向阮明姿,“我说的没错吧?”
阮明姿倒也不瞒着能看出情况来的大夫,点了点头:“没错,是这样。”
到这会儿她已经看得出来,这大夫的医术确实了得。
像是先前医馆的大夫,仅仅通过把脉,哪里会看得出这些情况?
那干瘦的大夫便露出个自得的笑来,似是很满意自己的医术,点了点头:“看来我诊的没错……先前你问我,脑袋里的淤血有没有解决的方法,方法肯定是有的,不过太冒险了。若是侥幸成功,那自然皆大欢喜;不过这法子很不保险,有更大的可能是失败,失败了那就是直接……”
他做了个闭眼歪头吐舌头的动作。
阮明姿明白了大夫的意思。
看来这法子风险很大,失败了便有生命危险。
阮明姿自然是不愿意以阿礁的生命为代价进行冒险的,可她也不能替阿礁决定。
她看向阿礁。
阿礁也往阮明姿这边看来。
她脸上的神情,阿礁看的清清楚楚。
若他死了,想必她一定会很难过吧?
阿礁摇了摇头:“算了。”
阮明姿见阿礁不愿意,很快也调整好了心情,点了点头,露出个浅浅的笑来:“嗯,听你的。”
干瘦的大夫在旁边又是“啧”了一声,看看阮明姿,又看看阿礁,最后又不屑的哼了一声,甩了甩袖子,往柜台后走去,嘴里还嘟囔着:“欺负爷没媳妇么。”
他说得声音不算小,阮明姿也听见了,耳朵一热,就装作没听见的。
阿礁抿了抿唇,没说话。
这三个大人说话的功夫,小八已经把一碗药喂的差不多了,阮明姿那一块帕子也擦得满满都是灰褐色的药渍,还散发着一股药味。
小八有点不大好意思,结结巴巴道:“……我,我回去会给你洗干净的。”
阮明姿没放在心上:“没事,那不重要,你妹妹没事就好。”
小八知道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,胡乱的应了一声,又有些忧心忡忡的把手放在了小二十九的头上,顿了顿,又惊又喜又有些怀疑:“好像没那么热了?”
干瘦的大夫在柜台后头翻了个白眼,翘着二郎腿,得意洋洋道:“那是,也不看看我是谁。”
小八呜咽一声:“既然不烧了,我妹妹怎么还没醒?”
那干瘦的大夫又哼了一声:“就说你是无知小儿吧!哪有这么快就醒来的,刚退了烧,怎么也要等一会儿!你当我的医术是白给的?”
小八扁了扁嘴,正要说什么,铺子的门帘又被人掀开了。
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冲了进来。
阮明姿一看那人,便愣住了。
来人竟然是先前去程家找人的绮宁,她身上衣裳裂开了好些道,像是被抽的,里头填着的芦花都露了出来。饶是冬日的衣裳算得上厚,但也被渗出来的血色给染红了。
绮宁怀里抱着的小小男童,脏污的小脸上横亘着一道鞭子印,紧紧闭着眼,小小的身子上也好些道被血染透的鞭痕,横七竖八的,看着甚是瘆人。
小八凄惶的叫了起来:“绮宁,小二十三,你们这是怎么了?!”
那干瘦的大夫神色也变了,匆匆从柜台后走了出来。
绮宁顾不上问小八怎么在这的话,急急忙忙的抱着怀里人事不知的小二十三往大夫那走,哀求道:“席大夫,快帮我看看我弟弟!”
干瘦的大夫一句废话也没说,手直接摸上了小二十三的手腕。
他神色严峻,顾不上问为什么会伤成这样,“快,把孩子抱去后头屋子,先给他处理伤势。”
绮宁连连点头,咬牙抱着小二十三就往后院冲。
干瘦的大夫提着一个药箱匆匆的跟了进去。
阮明姿怀里还抱着小二十九,小八急得直跺脚,看看阮明姿怀里的妹妹,又看向药铺连接着后院的那个门。
阮明姿抱着小二十九起来:“我同你一道过去看看情况。”
小八如蒙大赦,连忙点头。
阮明姿抱着虽然退了烧,但还在昏迷着的小二十九往后院行去,阿礁自然也跟了上去,小八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。
后院有几间屋子,阮明姿抱着孩子愣了下,不知道该往哪间屋子走。小八却似很熟悉了,径直快步超过阮明姿跟阿礁,往其中一间屋子跑去。
阮明姿抱着孩子跟了上去。
小八掀开门帘,又推开门,就见着屋子里的床上,席大夫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小二十三褪着身上的衣裳。
小二十三紧紧闭着眼,显然还在昏迷,但那衣裳有些已经跟血肉黏在了一起,尽管席大夫的动作已经很是轻柔了,昏迷中的小二十三却依旧会被疼得偶尔抽动一下。
小八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。
绮宁正焦急的站在一旁,看着小八进来,先是一愣,又见着阮明姿抱着昏迷着的小二十九进来,更是愣忡,脑子似是反应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状况,有些着急的出声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……小二十九她怎么了?”
小八哭得直打嗝,阮明姿便替他快速回道:“小二十九先前发热了,不过刚才大夫已经开了药,现在已经退热了,别担心。”
浑身是血的绮宁,那苍白的脸上这才稍稍缓了缓,她很是虚弱道:“……那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
她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另一个孩子也出事了。
席大夫这会儿已经褪去了小二十三身上的大多数衣衫。
小二十三瘦巴巴的身子上,满是血淋淋的鞭痕,让人不忍直视。
饶是席大夫,也忍不住骂了一声:“真是畜生!”